日常記事

阿波羅號登上月球後，全世界對月球的一切遐想皆禁不起現實洗禮，幻滅。放眼望去是一望無際的荒蕪，整顆星球瀰漫著的孤寂、寒冷倒是有點東方月宮神話中百年孤獨那味，但神話終究是神話罷了，21世紀，總該相信科學——科學告訴我們要探索月球。

「這都第幾個探索器了？煩不煩啊！明明沒有做錯還整天活在別人監視下，想出去透透氣、遛遛天狗也要偷偷摸摸的。」

「滴滴滴」的聲音響徹這片冷冰冰的沙漠，吵醒了女子。女子慵懶地臥在床上，不耐煩地睜開眼盯著他頭頂上的探索器伸出一個鑽頭鑿開地標，儀器釋放的電波反復地在他頭頂上迴盪，似乎想定位出所有神祕，揭開神學，讓其從此淪爲科學的一部分。

減弱呼吸。女子默數「一、二、三……」

沒有檢測到生命跡象，探索器顯然失敗了，拖著沉重的身子，在荒漠上留下常常的足跡，繼續開往別的方向。

當初阿波羅初來乍到，她就與地表上的文明遁入地底，絲毫不願意暴露自己的蹤跡。省麻煩，否則又得社交，或者要被迫簽下某某條約被人研究個乾淨——哪個女子願意被人研究個遍？她伸了伸懶腰，使喚左右的人給她取來前幾年被C國送上來的玉佩。

她有好多名字：塞勒涅、狄阿那、阿提密絲，但到現在還廣爲傳誦的應當是「嫦娥」這個稱呼。那算是她第一次以嫦娥的身份動心吧，雖然在她近乎無限的生命中不過是投下一顆小石頭，掀起些許漣漪，然餘波一直盪漾在眼眶裡，滴落，就成全了這個星球上的文明。但女子是知道的，那次的動心是一場蓄謀已久的計劃，便是爲了讓那位應該是叫羿，或是后羿，還是神射手的男人瘋狂，沉淪最後黯淡光芒。那男人確實有魅力，讓她輕易地交出自己的真心。可誰都知道女子的心似深海、似星空般無盡，相比起那點真心實在算不了什麼。

她看著手中的玉佩，晶瑩剔透，上面雕塑著她和男子的畫像，不自禁地想起那段感情。彼時他是世界上最有氣魄的男子，適逢亂世，他爲民請民去斬妖除魔。又，那十個太陽不依據天干曆輪流換崗，十個太陽不止讓世界變熱，更是讓好多樹、好多人自焚。男子又不忍天下蒼生如此苦難，拎起弓箭隨意地爬到一座山射下九顆太陽，讓天下重歸安好。

但架不住他不過是平民啊！男子深知亂世是因爲上位者的無能，因此想要和當時的正統堯一爭天下，可前才得罪了太陽神們，誰會支持他爭天下？於是，女子就被安排了和男子結爲夫妻，女子安排了男子上崑崙山取藥、和洛神的偷情、射傷河伯，讓他瘋狂。眼見他瘋得不徹底，女子還偷偷地吞下那顆崑崙山的藥，裝做飛昇讓他從此在世界上成爲孤苦伶仃的代詞。

真的沒辦法，她有時也會對男子有所愧疚，可爲有天命的天選之人服務是她的使命。就像之前的朱先生就是天選來推翻元朝的人，她就給他安排一名劉軍師獻「月餅計」，又或者前幾年的習先生高坐正統的位子，她就偷偷地把那些亂說話的人給埋在月球的某個角落。

歸根究底，還是他沒有天命，就只好成就一段淒涼的悲劇。所幸她和男子的故事沒有被斷開，現在的那位習先生也識得做人，派人把他們的故事做成玉佩，讓她偶爾想起男子時也好睹物思人，畢竟過了那麼長的時間，男子的臉孔她也拼湊不出來了，徒留遺憾這股情緒糾纏她，讓她感覺自己還存在著。

也罷，人死不能復生，他不過是曾經的同路人。不管是人還是神，都得向前看。

「今天誰又指月亮了啊？」

「拿我的槍來。」

他是神射手，「射耳朵」這個遊戲也算是女子對男子的懷念吧。雖然，懷念成分不多，更多時候是要打發時間。畢竟在她漫長的生命中，男子不過是一顆石頭不小心地掀起一陣漣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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