樂未央

每次搬家,我都帶著藍色吉他。起初猶豫,核桃木黑色尤克里里,輕盈方便挾帶。卻又想起,母親先入為主認為,父親比較厲害玩樂器。我買了,則是一種浪費。最後,樂器歸於父親。每次拿起它,父親就會上前補充:“這琴音準不對,我改了。”
原先調好的AECG,最後改為古樂G、d、g、d1。我所嫌棄的,是尤克里里經父親的手,已不再純粹。音調改得四不像。硬說是造琴者失誤。
誤傷琴。為避免再次淪為傻瓜,新買的藍色吉他先安置在新住處。回家團聚,我沒提及有關新成員的加入。而是回頭看看烏克麗麗。而父親依舊堅持他的樂感與耳。琴音有錯,弦要三條才對。上樓探琴,父親的診琴結果每次都能刷出新觀。從不覺,這是人對琴的誤解,摸不清樂理,憑直覺判斷。次次把我逗笑。無語,有些生氣,卻又無奈。
跑調的琴,我無法彈。唯調琴者,怎麼調,怎麼彈,都能拼出歌來。與原曲音調有差,但父親只從耳,任何理論在他面前立即失效。
這是我對父親彈琴的印象。有人問道:“為什麼不一起彈奏?”我想不是沒有,而是不能。父親不學新曲,彈的都是他嫻熟的曲。我跟譜,卻不及他的離譜。
每當我以為自己的尤克里里“安啦”,父親拿起中阮。不到一分鐘,就只剩下父親一個人的獨奏。有時想和父親反駁:調不對!、離譜了。最後,也只是和他說,下次吧,是我技術不純。
現在想想,已經沒有以後了。某天慶生,他拿出中阮,卻尋不著音。摸索半小時,最後在一眾人聲完成單音版的生日歌。沒了昔日盛氣。不知道未來,病會奪走他什麼?
我想,也止住去想。抱著藍色吉他來到新家。是否有一天,吉他代替他和中阮,繼續彈奏昔日風光?我希望有這麼一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