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生

city with high-rise buildings viewing sea under blue and white skies

终于我确实有了不回岛城的理由
坚固,厚实如墙砖的理由
在每年,所有城中觅食的候鸟集体失踪
纷纷返回出生地那天
我独自在阳台
曝晒整年的记忆
开动全屋的家电
让隆隆运转的马达
闪烁的液晶电视
知会我生命磨损的速度
邻屋异族小孩
用一串噼里啪啦的鞭炮
占领空无一人的巷子

无须回去岛城。
那年仅有的电单车随自己
登上一部南下的火车
已注定周日早晨
不再有两个悠闲的轮胎
虚线般经过林荫的葛尼道

在内心城府幽深的王国
停着一辆车篮装满蔬菜鲜肉
菜市回来的斑驳脚车

她帮13岁的侄儿洗濯
汗臭的校服
她召一辆三轮车
接割盲肠的19岁侄儿出院

而去年死神突然拔除
她微弱如腕表的呼吸

当我合十,插上最后一柱香
我确实知道这岛
随着最后的家园飘散
在袅袅遗烟中
已沉落成旅游地图一个景点
右腹那道割盲肠的疤痕竟隐隐作痛

转折被推入人生的中游
周遭总有许多猝然的沉没
浪花般消失
扫坟时悄然记起

在内心城府幽深的王国
关于岛城的房间
定格着一幅水彩
和童年玩伴放风筝的陇山堂邱公司
当年的街头画家已不只所踪

新旧岁交错的风里
把蒙尘或生霉的旅行袋翻出
拍打,曝晒
从心之暗室
霉的孢子
在天地间扩散开来
有些降落在蒲种
双威镇,有的附在贺年卡上
邮寄到年复一年祝福会发亮的远方

浮生若寄
我也有了不流动的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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