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游忆语之悟空手记

Colorful plastic monkeys

作者简介:
李海宏(2000—),女,中国河北人,汉族。马来亚大学中文系,博士研究生。主要从事《红楼梦》与文艺理论基础研究。邮箱:s2191486@siswa.um.edu.my

师父说,取经者是不能有感情的,为了伟大我们必须像石头一样冰冷。所以师父是和尚,和尚是不近女色的,对我们也从来不苟言笑。仿佛他真的就是石头。有好几次在妖精面前他似乎也做到好,无论对方怎样恐吓、折磨或者甜言蜜语也罢,他从来都没变色。

可是我知道,师父还是有抛不掉的东西。毕竟师父仍然是人,尽管他曾经是神。那次我被蝎子精蜇伤要死的时候我看见师父他真的悲伤了,尽管一句话也没说,可是他的脸却一下子变得煞白,白的跟大理石一样,我想师父这次大概就真的要变成石头了。其实尽管他不说,一直以来,我们兄弟三人都知道,他从来都是把我们当儿子一样看待的,像人间所有的父母一样在我们耳边絮叨,絮叨的我们心烦意乱、唯唯诺诺,这一次他也像所有的人间父母一样,在巨大的悲痛面前悲伤的像块石头,或许这就是师父是神的证据。也是我在受了那么多委曲之后,一听到他有难,总还是义无反顾地跑回来的原因吧。

所以师父永远都成不了神,他只能在取经的路上来回奔波,一直到永远。或许只有到死的那天他才能到天国。或许师父本就不应该做神,可师父不去做神总得有人去做神,去取经,只要人还是人,神还是神,人就得去取经,就得去争取做神,或许这就是人的宿命。

我从小就没有父母,师父就是我这辈子的心结,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会这样,当初就是在如来面前我也一样嘻笑自若,或许师父是第一个从心里关心我的人,尽管他迂腐可笑而又固执已见。在漂泊了三界之后,我才知道流浪者有流浪者的痛苦,只有没有家的人才知道家的可贵,或许花果山是我的家,可是在那里我是王,我是一家之主,我必须为一家人操劳,是。只有在师父这里我才不用操心,我只要快快乐乐地跟在师父身边就行了,无论多艰苦我都不用愁未来的目标,不用为了寻找一个生活的方向发愁,反正取经的目标由师父来定。

有时我真的不愿回到花果山,是的,那里是我的家,可是每当我看到那么多双眼睛真诚地注视着我,等着我拿主义,我就心里发慌。我真的没有什么主义,或许我唯一的主义就是领着他们胡闹。可是我也知道单靠胡闹是解决不了问题的,用不了三天,水帘洞就会变成八戒师弟的猪窝。于是我便经常出游,把大大小小的烦心事授给几个下人。在这方面我倒真佩服师父了,一直以来,我都觉得他糊里糊涂,可是他就是这样糊里糊涂地将一切琐事安排的有条不紊,每当我觉得无可奈何的时候,他都是边念着“阿迷托佛”边不停地吩咐。竟然每次都让他混过去了,有时候我都在想“阿迷托佛”真的有神力吗?使我们磕磕绊绊、吵吵闹闹的向下一个目标走去。为什么我用就不灵了呢?大概这就是师父糊涂的用处吧。有时我想我是不是太聪明了?可是师父也总不能忘情只要师父还是人他就不能忘情,只要师父还是人他就不能忘情,在第一次见到女儿国国王的那一刻,师父知道他一生中在不停的逃避的东西来到了,埋藏在他生命深处的那根弦还是无声地响起了,不是高不可攀的仙子,也不是邪恶诱人的女妖,没有诱惑也无须敬畏,就如在某个平凡的早晨,他晨起散步,路旁一株凝露的小花在冲他微笑。这一次站在他面前的是一个人间的女子,一个青春、雀跃的十八少女,灿烂的如同三月的太阳,是的也粲粲的双眸就像阳光一样令人眩目,可是为什么又这样轻柔、温暖,一如他离开大唐的第一个夜晚,回望月夜下的长安。对,就是那晚的月光一样,仿佛能看透他的忧郁一样,默默地,默默地陪着自己。

这是取经这么多年来我第一次看到师父开心地笑,他快乐地笑着,连脸上都泛着从没见过的光彩,除了眉角那一丝不易察觉的淡淡的惆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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