稻草人

A scarecrow standing in a field at night stockpack unsplash

孟彬从小就不喜欢稻草人,他总觉得稻草人被架在木架上的样子,就好像一个人被绑在架子上,有一种恐怖的感觉。虽然孟彬是在农耕家庭出生长大的,也和家人一起下田播种了不少次,但他还是对农田里那些人型的稻草人感到恐惧。每当他进入农田的时候,他都会刻意远离那些稻草人,无论家人如何帮他克服这种恐惧,依旧于事无补。他对这些稻草人的恐惧,随着年龄的增长,非但没有减少,甚至有增加的迹象。随着他逐渐懂事,他在看这些稻草人的时候,不再只是有一种莫名的恐惧感,而是开始感觉到这些稻草人,似乎是有灵魂的。

进入中学以后的孟彬,对稻草人的恐惧越来越强烈。他感觉自己的灵感变强了,每次当他看到稻草人的时候,就会感觉他们好像一直在注视着自己,总会有一种不寒而栗的感觉。虽然他的家人都说是孟彬自己想太多了,但孟彬可不觉得。这种感觉,在他家农田正中央的两个稻草人附近尤为强烈。

这两个稻草人,是孟彬爷爷布置的。它们耸立在农田的正中央,是处于农田最深处的稻草人。一个稻草人戴着一顶破旧的斗笠,身上穿着一件深蓝色的衣服,面部则是用一些破布摆出了眼睛、鼻子和嘴巴的样子。另一个稻草人也戴着一定斗笠,但它身上穿着一件破败的黑色衣服,面部也用破布摆出了五官的样子,它和嘴巴略显歪曲,看起来似乎在微笑。孟彬每次靠近这两个稻草人的时候,总会有种害怕的感觉,总觉得这两个稻草人,好像在对他冷笑。因此,他很少会往农田的深处走去,基本都在农田边缘做农活而已。他原本以为会一直这样下去,但这种宁静且单调的生活,却在某日被打破了。

有一天,当孟彬在帮忙干农活的时候,他发现农田有些不对劲。他发现稻草人竟然移位了,那两个农田中央的稻草人,竟然开始往外部移动。孟彬仔细观察了一下,稻草人似乎往他的方向前移了一些。他顿时感觉毛骨悚然,立刻跑去告诉了爷爷和父亲。当两人来到农田的时候,看到稻草人移位以后,认为只是附近的孩子跑过来捣蛋,把稻草人移了一些位置,来吓唬他们。他们还认为附近的孩子都知道孟彬害怕稻草人,所以才要用这种方式吓他。无论孟彬怎样说,他们还是不相信稻草人有什么灵魂,还笑他想太多了。孟彬非常无奈,只能郁闷地离开了。

自那天开始,孟彬就非常警惕农田中央那两个稻草人,每次干农活的时候,都会注意他们有没有移动。结果,他发现稻草人每天都在移动。每次他发现稻草人移动以后,都会叫爷爷和父亲去把它们放回原位,但那两个稻草人在第二天,都会开始往农田的边缘移动,似乎想要从农田跑出去。这种情况,让孟彬的父亲和爷爷也开始觉得不寻常,毕竟附近的孩子,应该也没有毅力,在他们傍晚回家以后,每天晚上来到农田里移动稻草人。而孟彬则是更害怕了,他觉得自己一向来认为稻草人有灵魂的想法是真的,那两个稻草人真的活了过来。在这些事情以后,孟彬就不大敢去农田干活了。

在这以后,孟彬的父亲和爷爷,就不断重复着把稻草人放回原位的举动,然后继续日常的农活,孟彬则是呆在家里。家里人并没有怪他,毕竟此事太古怪了。虽然孟彬的父亲有找了好几个法师来处理,但是那些稻草人依旧每天在移动。直到几个星期后,孟彬的爷爷病倒了,加上好几个工人都没办法上班,农田不够人手。孟彬迫于无奈,只能勉强自己去农田帮手干活了。

结果那一天,孟彬整天心不在焉,一直想着稻草人的事情,结果在农田干活时,把自己的手机给弄丢了。当他发现的时候,是在傍晚时分,大家已经下班准备回家的时候。看着逐渐黑下来的天空,孟彬原本不想要回去找手机的了。但是他的手机里有太多私人资讯,担心被别人捡到,只能硬着头皮回去农田寻找。他叫了父亲和两个外籍劳工一起回去农田帮忙找手机,希望可以赶在天黑前找到手机。

就在他们找着手机的时候,他原本和一个外籍劳工一起在农田里穿梭着找手机,却发现那个劳工不知什么时候,竟然和他分散了。孟彬立刻感到一阵寒意,因为前一秒,他还在和劳工说话,下一秒,劳工的说话声就不见了。他一回头,就发现那个劳工不知道去了哪里。随着天色越来越暗,孟彬也越来越害怕,他已经顾不得自己的手机,立刻往前方狂奔。他心想,只需要一直往前跑,就可以离开这片农田了。但奇怪的是,他往前跑了很久,至少有十来分钟,却没有看到农田的边缘,四周依旧是一片比人还高的玉米田。孟彬越跑约不对劲,自己家的农田可没有这么大,难不成自己碰上的鬼打墙?接下来,他所看到的一切,解开了他的疑惑,却让他感到更加地恐惧。

孟彬接下来看到的,是那对立在农田中央的稻草人。他跑了很久,原本以为距离边缘已经近在咫尺,但他拨开眼前的玉米以后,却看到了那两个稻草人。稻草人并没有任何动静,而是随着晚风的吹拂,身上的衣服不断地飘动,让人感觉它们似乎真的活过来了。孟彬不敢多待,而是穿过它们,继续往前跑去。他继续往前奔跑,但无论多少次,他最终都会来到了稻草人这儿。随着穿过稻草人的次数越来越多,孟彬内心的恐惧也不断加深,他再也按捺不住自己的恐惧,开始大声呼喊父亲、爷爷和那两个外籍劳工的名字。无论他喊了多少次,都没有人回应他。

随着奔跑的次数越来越多,孟彬的体力也再也支撑不住,瘫倒在了地上。当他想要喘口气时,却发现前方有了怪异的动静,有人在往他的方向移动,且带着奇怪的 “沙沙声”。孟彬抬头一看,立即吓得三魂七魄都要飞走了。他看见那两个稻草人,正在以滑行的方式,往他的方向移动。他仔细一看,它们移动的方式很诡异,两只木棒依旧插在土里,往他的方向滑行过来,在泥土上留下了一条条的痕迹。孟彬被这一幕吓得不轻,想要站起来逃跑,却发现他的脚已经瘫软得无法动弹了。紧接着,那两个稻草人来到了孟彬面前,蓝色衣服的稻草人把他扛了起来,开始往农田深处移动。而黑色衣服的稻草人,则是在它的前方,不断用身上的木架拨开玉米,像是在为蓝衣稻草人开路。

孟彬想要挣扎,却发现他完全没力了,想要呼救的时候,却发现喉咙无法发出声音,只能看着稻草人把他带往田里的更深处。他绝望了,觉得自己今天会死在这里。他只能眼睁睁看着稻草人把他带往更深处的地方,什么也做不了。就当他放弃求救的时候,突然间,他重重地摔在了地上。他仔细一看,发现自己还是在玉米田里,身边则站着那两个稻草人。一时间,他怀疑自己是不是做了一个噩梦,正想要逃跑的时候,发现自己的手机,就在两个稻草人中间的泥土中。他立刻往手机扑去,想要快点致电他人求救。就在他拿起手机时,却听见了稻草人和他说了一句话,“在这下面!”

孟彬顿时吓得往后退了好几步,等他冷静下来,看见黑衣稻草人右手部分的木架突然掉了下来,重重地插在刚才手机的地方。接着,他又听到那个声音,“在下面!救救我们!”。孟彬才发现这个声音不是幻觉,立刻吓得掉头逃跑。他回头跑了没几步,就撞上了自己的父亲和另一个外籍劳工。父亲看到他脸色苍白,立刻问他发生了什么事。孟彬立刻把刚才遇到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诉了自己的父亲。同时,那个和孟彬走散的外籍劳工也找了过来。父亲连忙和他确认孟彬话语的真实性,他只告诉父亲,孟彬原本在他前方,但是在通过了一篇浓密的玉米后,孟彬就消失了。他急忙往前寻找,却看不到任何人,而那篇玉米后方,就是那两个稻草人。但他并没有看到稻草人有什么动作,连孟彬的影子也没看到。父亲觉得很不对劲,就把外籍员工打发回家,自己也带着惊魂未定的孟彬回家,再从长计议。

第二天,父亲把孟彬说的怪事告诉了爷爷,爷爷觉得那两个稻草人好像有什么话想要告诉他们,很像是要和他们求救。于是,他带着父亲还有孟彬,以及昨天那两个外籍劳工,一起来到了稻草人的地方。一到那个地方,他们就发现黑衣稻草人的右手木架,就如孟彬说的那样,牢牢地插在地上。爷爷二话不说,立刻带着两个外籍劳工拿起铲子,对着那个木架插着的地方进行挖掘。他们没挖多久,就挖到了一个包裹。爷爷拿起来一看,是一个由肮脏的白布包裹着,看起来是四方形的东西,像是一个盒子,白布上面还有一道红色的符咒。爷爷觉得很不妙,立刻把包裹放回土里,叫父亲去找附近一位德高望重的法师来处理。

这位法师在孟彬的村子很有名,爷爷之前也想要去寻找他处理稻草人移动的问题,但是这位法师却离开村子,去了其他城市办事,直到前几日才回来。法师一到现场,看了那个包裹,就感叹,为何会有人如此绝情,把两个可怜的灵魂困在了包裹里,还在上面加了束缚的符咒,埋在农田里。爷爷急忙问起这个包裹的来历,而法师没有多说,而是拿起了包裹,慢慢地打开,里头是一个黑色的盒子。打开盒子一看,里头有两个像是人骨的东西。法师这才慢慢说明,这两个东西是以前被某个人饲养的小鬼,应该是那个人不想继续供奉小鬼了,又怕它们复仇,才会把小鬼封印起来,埋进了孟彬家的农田里。它们之所以找上孟彬,是因为孟彬对稻草人的恐惧很深,导致他在农田里一直处于慌张警惕的状态,这种精神衰弱的样子,让他的阳气耗掉了不少,让这些鬼魅的东西更容易近身。因此,它们就利用了被埋地点的稻草人,把孟彬困在了农田里,然后引导他找到了这个盒子,才让它们得以获得自由。说罢,法师说他不想看到这两个小鬼复仇而手染鲜血,就把盒子带走了,带回自己的庙宇来超度它们。

那天以后,孟彬家的农田恢复了平静,稻草人再也没有移动过。孟彬也在家人的鼓励下,回到了农田干活。只不过,他在经历如此恐怖的事情以后,对稻草人的恐惧更加深了,使得他看见稻草人的时候,就会下意识躲得远远的。孟斌的父亲和爷爷也没再说什么,毕竟经历了那么恐怖的事情,心理也有了很大的阴影,一时半时也难以消解的。他们只能希望,孟彬在过了一段时间后,可以慢慢淡忘这件事。但这对于原本就害怕稻草人的孟彬来说,也许会是一件一辈子都无法忘怀的恐怖经历,想要他对稻草人的恐惧消失,基本是不可能的任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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