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婆保佑

An elderly woman embraces nature, smelling bright yellow flowers on a sunny day.

外婆的棺木被推至灵堂的大门,不由地相信彼处真的有天堂。

我没参与过正式的丧礼,以前亲人离世大人们都不让我过去。因为儿时经常生病,他们觉得我或许是看到不干净的东西,天生有敏感体质。事实上,并没有。

外婆死的时候,他们觉得那几天都有她的声息。可我,却是躺在外婆的床,睡得最熟的人。

“外婆半夜有回来开门。”

我听不见,连同自动关闭的电风扇,以及房间闷热成一台烤箱也毫无察觉。如果梦里可以看见外婆,我想可以和她多说说话。至少,在送殡的那一天,我不至于是个局外人,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甚至觉得好想离开这里,逃离冗长的仪式。

后来,外婆还是用另一种方式和我联系。

和妈妈吵架的那天,我空手无目的地在陌生的街头游荡。新加坡的组屋格局雷同,若是没记住地名和编号,迷路是自然的事。

走在宽广的街道,路人如匆匆的蚂蚁,无人驻足广场中央,为献唱的街头艺人留步。菜市场蚁人也都是疾急的节奏。行在拥挤的街道,我只能模仿群体的步调,笔直地向前走去。终于在一座人行桥停下,遥望陌生的对岸,笃定自己偏离外婆的家。

几经周折,无数次绕过相同的美食街、无数家中文教学补习中心、美甲发廊,最终在一处巴士站停下。碰巧,我看见对街谢顶的大舅,他一手提着打包袋,估计是今日的午膳。虽然大舅年事七旬,佝偻的身躯加上明显的地中海,一副垂头丧气的样子,可走起路竟不输青年。

跑到一处犄角旮旯,大舅的身影消失了。我只得凭着零碎的记忆继续寻路。外婆的组屋蓝白相间,附近几栋楼宇是用朱红原砖砌成的。底层有一家托儿所,窗户画满怪异可爱的图样,其中令人印象深刻的是只长颈鹿与蜜蜂的身体二合一。而站在游乐园十二点钟的方向就可见到三楼一户人家的钢制晒衣杆。

穿过三条走道,来到楼下休息亭,又见“严禁喂养野鸽”的告示牌。丧礼期间,大舅曾忽视告示牌,站在空地一处喂食鸽民过期的面包碎。我想外婆的家就在附近了,只可惜我忘了究竟是A,还是C。不巧,蓝色区域的组屋都在施工维修,更增加辨别难度。

忽然,脚下飘来一张冥纸,循着冥纸散落的路线,我来到了C栋电梯。墙面的海报印有熟悉的议员名字。

是这里。

外婆带我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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