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平安之名

人生于世,或多或少,总会做一些傻事、蠢事或无聊事;而在忆万人中以普通人自居的我,也是无可为此切割的。我曾以浪漫的名义干了不浪漫,可谓莫名其妙的事。如今蓦然回首一瞥,那种莫名的感觉仍然挥之不去,然而却意识到在莫名之上其实早已被“注定”牵引着。
因父亲之许,托母亲之福,我的人生阅历有幸能首次冲上云霄,飞过千山、越过万水,降落在那个以“平安夜”一曲名闻遐迩的小镇——那是一个静谧谐和、民生淳朴的乡下小地方。初到贵境前,并不甚对此小镇有何幻想,更遑论知悉它的极富盛名,乍听其泰山之名,内心只有一声“哦”而已,当然,无知会驱使人更加好奇,更何况已身在此山中的糊涂人。
不知孰真孰假,听闻当地妇孺在那个战争时代,失去了家庭所依靠的男人,平安夜那天,对他们来说,其实并不是获得祝福,寓意幸福快乐的日子。不过,平安夜一曲的闪亮登场,让成千上万的世人,在每年的这一天前往小镇,聚集在歌曲诞生的小教堂前,透过声声的平安,慰藉当年痛苦的哀哀幽魂。
上天安排了我们在平安夜那天抵达小镇,说起来,应该是同样作出安抚——男人驾鹤西去的伤口。舟车劳顿的疲乏,时差的混乱,困倦万分的我们提前与周公会面去了,错失一睹那一年一度小教堂前的盛举。
或许,这也是上天特意的铺排,谁知道?
那年的初雪来的蛮迟,因此平安夜那天小镇并未被染的白茫茫一片,小教堂固然亦是,这给了我机会看到雪前的小教堂面貌——一间只能容纳十多人的袖珍型教堂。
小教堂离我住宿处不远,逗留期间,几乎每天喜爱沿着名叫“莎莎”的河岸旁,抄着小径徒步而行,路行约半公里处需右转拾级而上,横跨一斜波后,不起眼的小教堂就静默地屹立在左側的小丘上。映入眼帘的小教堂总给人送上祝福的感觉,特别是当它披上白帽与白衣裳的那刻,更为显着。
我忘了有没有在参观教堂时,于纪念簿上留下名字;唯在我临近离开之前,于教堂对面的纪念馆里,摘下了一份小礼品。
那时,当姐姐问我有什么要买时,我就在众多摆设品堆中穿梭,始终被一个小礼盒吸引——它有着椭圆形外状,浅黄色铺层,盒面上的图案是一个头顶裹上黄点红布的小女孩,她穿上连身的黄白点间着褐色的短裙,红袜子配上悠闲的便鞋;小女孩圆脸腮红,双手后放,垂目注视身前的一对伸颈顾盼的白鹅,身旁的稻蕙随风弯腰,似近深秋黄昏的暮色,醉人之至。
那瞬间,我决定了拥有它,尽管我两袖清风,取不出分文;也不理自身是个孤单只影,没人牵无人挂的懵懂青年。
当我走出纪念馆,与被皑皑白雪朦胧了的小教堂打个照面时,我知道,它会为我这个莫名其妙的举止买单,给予庇护和祝福。
我将小盒子藏起带回以热情为名的国度,期盼着那个思念的人出现。
那段日子,我偶有自问,思念真的可以跨越时空吗?
但如果,思念的人还没在人生路途上出现,那思念——还是思念吗?
上天只会在恰当的时候给予答案——是的,思念是可以横跨时空而存在于世!
当我将那个小礼品送赠她时,忘了有没有提过这回事。
当无名指被套上一生的承诺时,莫名已化为有名之爱。
当青丝蒙上层层白棉,我依然两袖清风,如废似弃的存在时,你历经在旁。
我终于明白到,当年的莫名是因你的存在而莫名而已。
这个小盒子,早就属于你,你——受之无愧。
有一天,我们可会带上它,穿过云,透入雾,迎着冷冽的风,悄悄地再走一遍二十多年前我走过的路,会会那间小教堂——如果那间小教堂仍然记得我,再给予我祝福的话。
这会是另一回的傻与莫名的事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