并非我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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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七月半了。

     未嫁之前,七月半于我的记忆,便是婆婆还未过世以前,我们兄妹仨会在白天帮忙折金银纸,晚上会在路边摆一些饭菜饼干糖果,并在屋周围插香烛,当金银纸燃尽,一切仪式也就结束了。记忆中,我总以为七月半是给灵间的“好兄弟”过生日,过生日便是晚上送个礼物、吃顿饭、吹根蜡烛。

     嫁到夫家的第二个年头,我自觉地在七月半这一天醒得比往日早一些。想起去年因为以为夫家的七月半仪式跟自己记忆中的一样,那天起床以后仍自顾自地做起自己的事,待听到家婆叫我去祭拜祖先,再看到神台前摆满的食物,我才意识到自己似乎错过了某些重要的环节。看着神台前的鸡猪鱼糕点水果,我小心翼翼地走过去,为该拿多少支香感到困惑。我学着家婆拿了三支,先到屋外请祖先进屋开餐,再到牌位前上香。妈,七月半也要一早就煮这么多吗?我轻声问道,时刻关注家婆的表情。对啊,早上要祭拜祖先,晚上就要拜路边,家婆轻描淡写地应声。

     有了之前的经历,今年初我早在笔记本上记录七月半的日期。一早起身,便走到厨房去跟着家婆说的做。待一切食物摆上桌面,家婆又像去年那样,一个个地跟我解释水果要带壳的,一定要有糕点,要有鱼、猪肉和汤,其他的按照祖先或自己喜欢吃的做就行。随后,家婆又问着去年问过的话,你家也是这样拜吗?我家只有在晚上拜路边而已,我也给着去年给过的答案。

     去年一共经历了六次夫家祭拜祖先会大煮的日子,先是农历新年,再到恩的祖父的忌日、清明节、七月半、恩的大祖母的忌日、恩的小祖母的忌日。那时候确实被这个祭拜祖先要大煮的次数给震慑住了,毕竟自小我的原生家庭也只有在农历新年会大煮以祭拜祖先,其余时节只是简单地摆些糕点,烧香祭拜而已。或许是家婆也发现我对她的许多做法的不了解,她突然向我解释,她并不是迷信,只不过是常拜祖先,有祖先保佑,家里万事顺利。

     家公是个常活动的人。汗流浃背的时候,他会像一般男子那样,把上衣脱去,让风扇把身上的汗水带走。我爸也常那样,总会在一身汗以后,退去上衣,待身已干爽才去洗澡。那段刚嫁到夫家的时间,每每家公一边吹着口哨,一边坦荡地吹着风扇,一发现我的身影,他都会一溜烟地跑到房里去。起初我还以为家公是怕我尴尬,才会有此反应,便忙不迭地说我爸爸也常这样,然而恩却告诉我,家公是觉得在媳妇面前袒胸露背不太好。

     就像两条河流在汇合的过程中,彼此试探着对方的流速与方向。家婆的传统如同她的河道,她只不过是在坚守着长辈传下来的轨迹,然而面对我的存在,她的水流中也夹杂着些许的不确定,仿佛担心冲击到什么;而家公的习惯更像是河床上的石子,平时安稳不动,但随着我这股新流的到来,他原本的节奏也开始微微动摇,随之调整。

     我想,我在融入这个家庭的同时,他们也在努力地调整着自己的流向和位置,寻求一个不至于引发波澜的平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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