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N次的告别

人生中总需要经历许多场告别，与他人告别，或者跟过去的自己告别。我搜索不到每段人生平均会告别多少次？幼儿园毕业、小学毕业、中学毕业、大学毕业，甚至每次与恋人分手、每次离职、每次离开家里……或者是每次的大扫除，用了五分钟整理书橱，却花了三个小时缅怀过去，最后把手一甩，旧物落入垃圾袋里。这也是一种告别仪式感。

今年历经两次跟自己的告别仪式，一次是焚烧七本日记簿，一次是年终大扫除。这次年终大扫除来得特别早，只因工作规划有所变动，待在家张望布满尘灰的橱柜，忍不住动手清理一番。人常言，每年都在年终大扫除，但每年都有丢不完的东西，究竟一年时间内我们都经历了什么？猛然发现一年的时间是长的，长得足于让我们创造新的东西，然后开始嫌弃种种。年终大扫除被我视为自我告别的仪式。每一年的大扫除，每一年的与自己告别，其实都没有彻底摒弃，总会留着部分，等到哪天再也看不下去就清理。

近年向往精简生活，不欲堆积杂物。重新检视杂物堆，我不仅看到过去，还看到所谓的希望。希望有朝一日可以学吉他，所以至此仍不舍摒弃吉他教材书；希望还有机会接触以前学习的课程内容，所以一直收藏着旧时功课；希望哪天同学聚会聊起折过星星，所以一直收藏着星星许愿罐。我想起最喜欢的科目和最讨厌的科目，想起努力认真写报告和画图的自己，想起报告写得好教授给了满分，想起几位同学合作完成的简报，想起往事点滴。

然而，自毕业后，我不曾踏入相关领域，符合群众认知，很多毕业生从事的行业是跟本科无关。谈不上遗憾，毕竟人生充满太多无奈，包括毕业后的工作机会与毕业生人数不匹配，有同学从事销售员或送餐员其他职业，我也从西医转至中医。人生很多事情真由不得我们选择，当年我往许多家医院投履历表不得回复，后来尝试往中医医院和中医诊所发展，终于得到工作机会，于是整个人生顺着命运安排而发展。

直到终于认清自己再也回不去的时候，已经是十二年后的今天。不会有医院接受脱离本科十二年的员工，自己亦无勇气重新开始，不欲以存款换一纸文凭，于是我选择清空所有旧作业，再认真写的报告会变成尘埃的归属，再精准的图会变成落寞的天空，所有美好与难过都是一体。我必须告别过去，才有明日的展望，那些带着愿望的纸星星都会随着灰烬升到夜空照亮我们的人生。

存久的纸质脆弱了，一撕便有碎屑掉落。我把所有旧作业搬走后，凝望地面和床褥上的尘埃与纸屑，世俗凡尘便是这个模样。告别是过程也是一个阶段的结束，总会伴随清理这个环节，就这样我顺道换了张床单。空去的书橱格子看上去是张新面貌，未至於没有希望，至少我相信会有其他物品替代。

第N次的告别不是剧终，明年还会上演，因为我仍保留近二十年历史的歌词簿，或许我还在认为自己有机会练习写歌词吧！明明自知道年纪渐长的代价是除了必须努力赚钱养家之外，其实很多事情都做不了，但却不舍堵死希望，因此才有每年丢不完的旧物，每年都得跟自己告别一遍。活着，注定有聚有散，旧物让位新物占据家的一席位，情感牵绊绕一圈，尔后又找借口来场即兴第N次的告別。

本优秀作品于《人间烟火》同步发布，并获得 RM50 稿费赞助。（合作详情）